優雅的殞落|焚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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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利艾】我在空曠的墓地,老去後還愛你

*罐頭訊息的改寫


注意避雷!

*利艾各有婚姻與家庭

*死後的故事

*第三者視角


 

 


 

  平時,我住在距離利物浦不到百公里的住處,與父母的家以車代步不出半小時就能到達。

  這一天,總是被熱浪籠罩的連鐵皮都會融化似的,現今暖化的二十一世紀英格蘭下起了大雨。

 

  黑色的傘、黑色的西裝,我知道除了結婚那天,那神聖的一刻或所有生活裡的正式場合還有一個需要它的時候。

  那是另一個神聖的時刻,我們從何而生便從何而去,或者該說,踏上通往耶路撒冷的歸途。

 

  我一手仍放在方向盤上,一手勾開領口又繫緊,這一天打的領帶怎麼樣都不舒適。

  收攏的蝠翼倏忽展成一朵黑花,聽著朦在頭頂的雨水拍打聲響,我則低頭悉看自己胸口的白花是否安好。

 

  初摘的露水和上清晨的黯淡雨水,嗯,正是它最豔麗的時候。

 

  自從下了車,明明撐著的傘確實的幫我擋去滂沱洶涌的雨珠,可不清楚是這少有的飽和濕氣還是我被濡溼的心致使我步伐沈重的可以,連要進到教堂裡都需要一個世紀這麼久。

 

  總算,踩上原本是我小時玩樂的草地上頭架設的純白矮階,我以一腳蹲跪,手輕輕的拂過那位慈父的臉龐,他真的如同睡去一般,父親一直是個神情與柔情呈反比的鐵漢,這是在夜裡,在我小時候不太敢一個人入睡時,將他搖醒前的安穩。

  想到這,我笑了起來,手輕輕按上還不會太僵硬的肩頭,假裝天空打來個照亮大地的巨響。

 

  「我來了,我親愛的父親。」

 

  幾日下來的追思讓我有些疲倦,我靠在能看見白色棺木位置的大樹下任憑逃離樹陰捕捉的雨珠浸溼,想著或許它們可以代替我無法溢於言表的情感。

  有時候,我會厭惡這跟老爸像到一個該死程度的性子。

 

  我掏出口袋裡的煙盒,盡管壓了表膜依然被雨水澆淋,浸軟了、泡軟了,在我掌中擠出一根菸更顯的如一個揉爛的紙團。

 

  在一片片慘白的煙幕裡,我體會到小女孩對那一根根稍縱即逝的微弱火光中,那份渺小的寄予。我不太清楚我許了幾次願,倒是父親為我推鞦韆的影像最為鮮明,其次是他拿著直尺打了我的掌心,以及在我那一發不可收拾的叛逆期,夜歸時面對母親的哭喊痛罵與捶打,父親擋了下來,只說了句回來就好。

 

  回來就好。

 

  尼古丁充斥我的肺腑,我依稀聽見他沉穩的嗓還在我耳邊飄蕩。你回來了,是嘛?

 

  「這邊來幫忙一下--」

 

  「你們別忙!我來就好。」

 

  那幾名向我招手的,有男有女,跟父親一樣,都邁入七十好幾,頭髮灰白了,但精神看上去好得很,佐耶女士剛剛依舊大喇喇地,喝得酩酊大醉蹲在父親身旁,拍著棺說著什麼老是不管大伙、不等人的,一會大笑一會揶揄父親身下鋪墊的純白玫瑰。

 

  最後女士將自己的髮鬢勾到耳後,優雅的吻了我父親的額頭,並拿走了一朵白玫瑰,那一幕我們都看見了,但她假裝沒事的又開始癲狂地拉著史密斯和薩卡利亞斯先生灌酒,我想,他們最訝異的可能是父親竟然是他們之中最先離去的那位吧。

 

  對了,他們都是看著我長大的長輩們,但,全都不是有血緣關係的親人。很奇怪吧?我可以肯定他有一種無與倫比的魅力,人格魅力。

  在場多數是父親的老友以及來往的,母親那邊的親屬,會這樣當然也是有原因,老爸那邊有聯繫的大概就屬凱尼叔父那一系的,祖母在我還未出生時就去世了。

 

  去了天堂。

 

  長大後我有重新思考過,眼前那個臉不能再臭,每天在餐桌前,穿著絨毛拖鞋擱起一腿的人,早餐永遠會是一份金融時報,配上一小盆菸屁股。母親常說訂閱電子資訊就好了,為節省地球開銷出一點微薄之力。但父親堅持,那是生活情趣,不是所有東西都該虛擬化,那是工業革命誕生的觸感與實感,觸及不到有什麼好?

 

  是啊,觸及不到,有什麼好?

 

  而那樣的人,就是一個會讓我坐在那個盤腿的中間空洞,以平穩的語調安撫不斷嚷著讀故事書給我聽的人。老實說,我真的不能聯想詭辯著人類躍進結晶的人會在孩子詢問:Dad,我是怎麼誕生的?時回答是送子鳥飛到我們家的。

 

  "那什麼是死掉?"

 

  "死掉就是離開現在這個世界,去到另一個地方。"

 

  "哪裡?"

 

  "去一個叫天堂的地方。"他撩起我們一樣旁分的、一樣湛黑精短俐落的碎髮,在我的額頭落下一個晚安吻。

 

  這是我的父親沒錯,他,就是這樣一個溫柔的人。

 

  溫柔,要形容那種感覺大概就像現在那平靜的讚歌,不管接不接受,它們每分每秒滲透我的毛孔,可能纏繞、可能包圍,帶有秋風凜冽、枯焦的樸實味道,如同突然出現在我視野裡的人,伴隨蕭邦的《離別》。

 

  他身著黑色長大衣,有一頭淡褐色髮絲,眼睛好像是綠色的,是不帶灰的那種蔚藍、清碧,跟父親一樣,都摻雜了點歲月的點綴,不過卻依然能感受到老者年輕時的風華,肯定也是個萬人迷,奇怪的是,似乎所有親朋好友都不認識他。確實,我沒見過這個人。

 

  我看他在棺木前矗立,良久才上前,坐在階上,他伏在棺邊,一開始見到父親的容顏似乎令他猶豫了幾分,但後來有說有笑起來,我不禁猜測,他可能是父親的拜把子兄弟?只是老爸當然是沒多提他的年輕往事了。

 

  等到我看他走向我,我才發現連日的大雨轉小了,一絲絲、一連連,他沒有撐起傘,越過三三兩兩的人群,走向我。

 

  「你父親走時,是如何的?」那是不拗口,反而變得相當好聽的德國口音。

 

  我淺淡的述說了父親臨終前的狀況,他是在睡夢中辭世的,第一個在身旁的是母親,照母親說的,他睡的很甜、很安穩,沒了過去那撐起整個家庭的勞頓倦容。

 

  我很自然的告訴他,一時忘了,未曾謀面的人,為何就可以肯定我是他兒子?

 

  老者聽完我的話沒有多說什麼,只是喃喃著這樣啊…謝謝。

 

  那句謝謝總算開始淡出我的腦海時,所有的疑問還是衝破了意識反應,我即時衝上前攔住他,稍嫌失禮,我趕緊先從基本禮貌彌補。

 

  「里維、里維˙阿克曼…請問,你是我父親的什麼人?為甚麼…為什麼會得知父親過世了?」我跑的急,上氣不接下氣,且問的沒頭沒腦,而對方一開始只是微啟著唇,是不知道怎麼回答我呢?還是要不要回答我呢?但最後只是揉了揉我的頭髮,像小時候父親對我的那樣。

 

  「里維嘛,的確是他的作風呢。」

 

  他輕輕的笑起來,深邃的紋路蜿蜒成柔和的弧度,與所有人不同,那不是壓抑,而是經過歲月風乾陳香的歷歷回憶。

  他遞給我一張名片,上頭留有印刷的花體,也是知名企業的其一財團,他告訴我,入葬那天,他會再來。

 

 

 

For auld lang syne…

Goodbye , my dear father.

 

 

 

  葬園裡,我想我已經聽不見教堂追思時的禮讚,耳邊只剩下幽冥響徹的喪鐘,等到所有人紛紛散去後,我看見他,只是與那天有所不同,他偕了位女士一起走來。與他手裡的物品傳來的,beatles的Lemon tree。

 

  「他很喜歡這首歌。」他上前將手機放在黑理石碑上這麼道。

  

  他回頭,摸著老伴勾在他臂彎間,佈滿暗斑的手,說出他是從泰晤士報上看見的。

 

  而他,是父親年輕時的情人。

 

  曲子還在唱著,正好是keyboard的間奏,驅走了那些冰冷詭異的寧靜,而我的震驚大概難以掩飾。

 

  他們相愛,但理所當然的遭到所有人反對,尤其這同性間的愛戀,在那思想還掛在絞刑台上的年代就更不用談了,父親也受到長輩們的逼迫,接受了另一樁,完全毫無相關的婚事。

  我的母親。

 

  不久後,他也娶了妻子,結婚前夕,他們見上了此生的最後一面,約定今後不再相見,但經過多年,不論誰先誰後,都要去送對方最後一程。

 

  父親生前交代的,登報死亡通知終於有了解答,明明是大家都在一塊的城市,不消如此,一點風吹草動老友們都會知道,哪需要多此一舉,原來,那訃文,是他們給彼此的最後一封情書。

 

  「你不必太難過…」難過?我?

 

  「人終有一天會老去,這只是副停留在人世間的殼子,每個人的靈魂,最後都會回歸到上帝所在的地方。」我想我能懂父親喜歡他的理由,因為他們笑起來的樣子,一樣溫柔。

 

  「我很幸福,我一生有兩個重要的人,一位是我的妻子,一位,是你的父親…她一直都知道這一切,而我也…從來沒忘記過我們的約定。」他握緊女士的手,看向我。

 

  我看見她的高貴、婉約,她不介意丈夫擁有的不能放下的過往,相反,她說,攤開手,掌心才能捧住更多的愛。  

 

 

 

  墓園的草蓋過腳踝,我離開時起了風,吹掀了遮蔽,微微龜裂的泥土地上有新萌的嫩芽,一簇一簇。

 

  我沿著來時的水泥路離去,直至緩坡開始遮擋他們夫妻兩的身影,我突然拔腿狂奔起來,上了車,油門一踩一路駛回住處。

 

  回去後,我抱著妻子母親大哭了很久,很久。

  可能還包含了父親的份,與他們約定一世的愛情。

 

  只為,他們今生恪守的承諾。

 

 

 



***

寫完內心平靜


偶爾認真看一下長輩發給你的訊息也會有意想不到的收穫


人要遵守約定很難

高尚的情操人間固然沒有

天界可能有也可能沒有

 

我爸這麼告訴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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