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GM:One night in北京
*轉生
*民國風
*戲子PARO
*字數2w↑
這次注意事項比較多~
注意避雷,利艾兩人有原創名,能接受者才有辦法看下去
注意避雷,因為是戲子形象,會有些娘氣,但僅止於演出與練習時,能接受者再點開
結局HE,因此部分細節架空
──春暖花開時,他踏上這片土地,一襲西裝挺拔,唯獨手中把玩的紙扇突兀,夾帶一縷別樣氣息,來到大戶人家門前。
I .莊生與張生
「來,我介紹一下,這位是剛從國外回來的張生,張立維,也是你爹生意上伙伴的養子。阿維,這是我兒子,友倫。」
一身子洋味的男子恭敬的朝莊老爺子點了點頭。
「你好,我是張立維,久仰大名了,今後還要一起合作,也請你多指點。」
男子不管對方年紀比自己小禮貌性的抬手,手卻空蕩蕩的擺在那,氣氛頓時尷尬。
相貌看上去還相當稚氣的少年,一身赭紅蹌金馬褂,渾圓機靈的黝黑雙眸咕嚕轉動,將男子上下瞧了一遍,可從頭到尾,能感覺得出對方不甚友好的態度。
「爹,合作是什麼意思?」
「這還用說,阿維也是唱戲的,你還在吃奶時人家已經是傳奇了,差在等你開始也唱出名,阿維那時人在國外了…這次剛好阿維和他爹回國,一得知爹可是立刻去把人請過來了啊,友倫,不是最愛唱戲了?兩位一起更為盡興你說是不?」
「是麼。」
接下的畫面是令莊老爺困擾至極,友倫將對方的手一掌揮開,將話扔了甩頭就走。
「—可惜,戲台上可容不下兩個柳夢梅。」(註)
「不得無禮友倫!友倫──友倫你聽見沒?啊-這小子…實在對不住啊阿維…我兒如此待人是為父教導無方。」
「不會的事,莊老爺。」
男人看老爺子困窘不已的拿著手巾拭著汗,示意先離開去找兒子談談,自己就先在廳堂歇息。
「容不下兩個柳夢梅嘛?……有趣。」
面對血氣方剛的少年,男子沒有任何不愉快,反倒看著那雙如烈炎的雙眸,激起了自己的好感。
莊老爺一路追著兒子追到園子邊的穿廊,將人拉過當頭棒喝。
「你一看也知道人家還是有身世的,不要因為他是孤兒出身就看不起人。」
「我不是看不起他,爹,我是打從心底,討厭他這個人。」
父親似乎懂了話中的含義,嘆了口氣。
「總之,你們是要一起登台的,就稱的上是搭檔,日後更是哥們,別自顧自得把關係打壞,清楚沒?」
父親拍了拍已經生的與自己一般高的、正值青春年華的兒子的肩。
但他依然誤會了,他懷的不是什麼嫉妒或怕被搶盡風采的心思,而是他對這人由衷的恨意。
至於這恨意對素昧平生的人從何來,不得而知。
兩個戲子,一同排演、一同練習,天賦戲子的加入對旁人來說大事一件,對莊友倫來說夢魘一場。
「莊生莊大少爺您今兒個是怎麼了?聲調完全不對啊,感覺也完全沒出來。」
大夥管友倫為莊生,取自莊生曉夢迷蝴蝶之意,算是美稱人如莊子夢中的蝶。他年紀輕輕,內心卻儼然已是位在時代中流離數十年的老者,他演繹著這時代得悲歡離合,他的姿態與神情足夠匹配這北京第一,但近幾日他開始失常,原因就出於-與他同一檔次的張生。
張生本名張立維,他在這領域打混得時間比友倫吃的鹽走過的路多過甚多,年過三十的他,之所以還沒退出這圈子,在於他超群的實力,以及難得一見的氣質,不是膚淺的單憑外表,而是他這人沈寂的氣場,可他專詮釋聲調高昂的聲部,與之成對比反而引爆更高的評價。
「我…團長,抱歉,我想今天先到這,就解散吧,大家先去休息,我去調整調整…」
「不,還不必散場。」
友倫皺眉,豪不掩飾的敵意投向男人。
「呦,您倒是說說為啥大夥還要浪費時間在我身上?張大老爺。」
他不理會,說實話不過幾日,他算是已經習慣了莊生冷嘲熱諷的口吻,無視他的質問對著大夥說道。
「曲班和舞台的都先休息,等我們一下,我帶莊生一會兒。」
「喔、喔…就聽張生的了…大家先暫停,休息去,快快快,等會當家回來立刻開始啦—」
團長大聲拍了拍掌,人員們陸續撤出舞台,留下兩人。
台上,一盞鎂光,焦點在兩位當紅戲子身上。
「…何必,我今天狀況也就這樣了,你這是讓大家徒勞罷了。」
「那只要不要讓這白費就好。」
「你…有沒有認真聽人說話?」
「有沒有認真?這該問你自己吧?乳臭未乾的小鬼。」
語落,少年還來不及出口下一句頂撞,男人輕踏,繞到友倫身後,利落振起水袖,帶起友倫的雙臂。
「放鬆,別那麼僵,我看過你的演出,不該是這種程度的。」
友倫頭一次緊張,第一回上台初演他都還沒經歷過這種感受,驚心動魄,他現在算是切身體會。
右起,挪移半步,皆以靜止的另一腳為軸心,緩緩向外。
作個揖,壓低手腕,抬高掌心,中指與拇指相抵成蓮,柔中帶剛。
一個劇烈轉承,原本振起的袖利落拋出,立維起音。
聲調是有別於平日和人談吐的低沈,而是意外尖細,可能比自己還在高個幾度的嗓,卻又能透著剛毅,他總算懂了,難怪這個張生至今無人能撼動他的地位。
那是渾厚,且渾然天成。
你側著宜春髻子恰憑欄(註)
晃神半秒,友倫清楚這容不得自己浪費,他接了下一句。
剪不斷 理還亂 悶無端。
啟唇便是黃鶯出谷,這也是他當家的實力,因為少年偶爾會飾演氣質低調的旦角。
團長與大夥在門口靜靜看著,魂什麼時候被勾走的都不曉得,等到回神,兩人也把數摺子對唱完了。
最後是人進來宣佈友倫的狀況很好,甚至還一口氣排練好,除了燈光、道具劇組外,今天便直接到此告段落。
友倫清楚,他能如此展現實力源於立維引導的技巧,以及他那令人沉著的安心感,而剛才的緊張,那不是與一個男人獨處的羞澀,而是…
等到人都走光,立維對自己用了原本的聲線說了幾句鼓勵的話,轉身即將邁步,友倫有些激動的脫口。
「立維、立維先生有洋名嘛?畢竟您是留學子弟…」
「不,我沒有,當時取的不過是些當地方言的小名,不足掛齒。」
男人顯然沒有太多情緒,儘管這對一般人來說,是一個冷漠關係間相當突如其來的話題。
「是嘛…」
不懂為何,他看少年明顯的失落。
「怎麼?」
「沒有,我只是好奇,不過,我有呢。」
「是嘛,能告訴我?」
「艾倫(Eren),我的洋名是艾倫。」
「不算拗口,我偶爾能這樣叫你?」
「可以哦。」
察覺到少年的態度有明顯的大幅度轉變,立維安心的擺了擺衣袖,輕哼了聲先一步去更衣。
無人的舞台,背光的人兒顧不得妝花,任由淚水肆意蜿蜒,沖下了白粉與殷紅,灰灰濛濛斑駁秀氣的臉蛋。
今生,他果然也什麼都不記得吶…
就算閉了幕,但或許艾倫永遠被鎖在這崑曲裡無法下戲。
II .一曲道不盡
兒子的態度轉變莊老爺是最欣慰的。
如今他們會在鏡前互相為對方梳容。
立維善梳頭,總能將艾倫的蓬鬆髮絲抹上適量的油膏,不會顯得膩手,相貌看上去,更彰顯了這年紀的熱血精明。
艾倫則是拿手妝容,他的下筆出類拔萃,不會淪於一般戲曲的濃艷庸俗,並非只是畫淡,而是他的妝容乾淨。
兩人扮演雙生是賣點,而崑曲的妝艷麗,兩者必要巧妙搭配,艾倫點的胭脂會另外用小指或毛筆抹開抹勻,眼影用的紅粉特地撒了點深色色料,看上去不會那麼刺目,倒又令兩人添了幾分瀟灑,用小刀慢慢割去筆頭,露出了更多碳芯,少年用削好的眼筆先為自己畫上,再來為坐在梳妝鏡前,盯著自己良久,看少年備妥主動闔眼的男子。
艾倫小心翼翼用三指抬起男人的下頷,筆觸很輕,重複塗抹,像怕傷著男人,那眉頭深鎖的神情,總會讓他與一個人重疊,那人暴戾、蠻橫,之於艾倫,是舉世的愛憐。
只可惜,沒有記憶,那張生就僅是張生,不是他一直以來追尋的人。
好在男人闔著眼,他不會看見偶爾從少年眼裡漫開的孤寂。
最後一筆畫下。
「好了。」
他用手背輕輕撥開一些殘粉,轉身準備拿過粉撲,男人突然摟住艾倫的腰。
這動作讓艾倫有些驚慌。
「立、立維先生──」
他不懂自己為何紅了臉,他有所有的記憶,比這更加親暱的舉動,他都已經跟這個人有過,還是,他心底真已經開始把立維當成一個完全不一樣的人。
其實自己是又喜又落寞,張生有著一個模子刻出來的相貌與性子,卻沒有那人的靈魂。
缺失的不過是同個靈魂、同個記憶。
只不過缺失,但意義截然不同。
現在就真的像,一個剛熟識的同性對自己做出一些踰矩的舉動。
「您這是──快放開!有人進來怎麼辦?」
立維沒將手鬆開,反倒勒的更緊。
「讓我靠一下就好…」
「這…」
聞言,艾倫更加手足無措,雙臂不知該往哪擺,只能懸空在上頭。
立維自己也不懂,他原先還沒去釐清艾倫一開始沒來由的敵意,就開始認為他只不過是一個跟小幼崽一樣可愛可欺的小伙子。
況且,對上他與自己一樣黝黑的眸子,竟好像能窺見其中倒映的鋒芒,那鋒芒他無法清晰的形容,是摻有古老而悠遠的不語非凡。
這個少年非常奇特,年紀輕輕,卻含著不同於同齡孩子的性情。
或許,就是吸引自己的原因之一。
「討厭?」
「不…不是…不對!是、是立維先生您,您接受男人?」
「對我來說,喜歡不礙於性別。」
「這樣嘛…」
一會兒立維差點沒被艾倫突然的高音穿透耳膜。
「噫!!!您您您,您知不知道您在說啥?!喜、喜歡?!哈?別逗弄我了!!!」
「嘖,小聲,人都被你喊來可好…」
看立維有些一違自己平日的形象,摳了摳自己的耳表示艾倫差點將他的魂都喊飛,艾倫立刻用力摀住自己的嘴。
「我說我喜歡你又怎麼著?」
「喜喜喜…喜歡我…」
艾倫發現指著自己的指跟著劇烈顫抖著,到底怎麼了這是?
僅是被他…訴情,自己就激動成這樣嗎?
「還是說艾倫你無法接受?」
「不!!不是…只是,覺得我們應該是哥們才對。」
對,這樣才對。
「是麼…好吧,不勉強你。」
聽到此,艾倫鬆了口氣。
「但這可不代表我放棄了。」
老天爺,張生就是那個人沒錯吧?…
「好了好了…咱們出去罷,大夥在等了…」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註)
對於立維,艾倫原不想那麼快沉溺於他給予的一切,不過人再怎麼頑強嘴硬,也擋不過物換星移。次次的眼神交會、次次的化妝卸妝,舞台上的莊生張生,舞台下的立維與友倫。
其實戲班內的大夥們多少有懷疑過兩人之間是否斷袖,但似乎又被他們之間相處的氛圍感染,覺得他倆在一塊就是如此自然的事,稀鬆平常。
就跟莊家宅邸裡的那潭魚池,今日紅黑色斑紋的錦鯉也依舊翻騰出水面一般。
立維多了一個嗜好,偶爾,在戲班散場後,他與艾倫會獨自留下繼續排演,只是多了點不同。
他們會互相成為彼此的觀眾。
在他眼裡,小夥子的水袖不成氣候,拋出點不夠速度、高度也相差甚遠、展延不柔順,不過氣勢倒是十足。他們不是旦,而是生,力與美,艾倫算是兼具了。
立維一手背後,一手平舉在前,緩踏,來到艾倫身旁,抽出袖裡的兩把扇,一把遞給艾倫。
反手,手心向天,摺扇擺於掌心,他不會說,那如同他珍惜。手臂輕抬,那是他高舉珍寶的表現。
募地,紙扇被振開,半掩容顏,對於身旁的人,心思無語問蒼天。
不是畏懼對他的心會被眾人撻伐,而是對方不知將他擺在什麼地位。
左手甩袖右手舞扇,相應相稱,整個舞台被兩人填滿。
張家是做生意的,不過立維的養父是個異國人,他也就自小跟著他雲遊四海,自然也學了日本扇舞的精隨,融於其中。
行來春色三分雨 睡去巫山一片雲
這腔調來的緩卻震懾,立維一個沉穩男子,卻專唱花腔。
夫婿坐黃堂 嬌娃立綉窗 怪她裙釵上 花鳥繡雙雙
「噗哧-」
「什──」
艾倫有自己獨特的唱腔,偏要也學一下立維的,這種音色可不是一時半刻模仿得來,本來的氛圍一瞬就被砸毀,見男人難得失態,自己也跟著笑起來。
「抱歉吶,走吧,也晚了。」
整裝間,他為男人卸除淡抹的胭脂,在頭一回的擦拭,不免會暈開沾染,如薔花的豔紅自嘴角延伸,那畫面讓他看得心驚,很快便擦去。
今夜北京下起毛雨,立維撐開紙傘,稍微將手臂高舉了些好為少年遮掩,街訪人民對比肩的二人也算略知一二,不就家喻戶曉的"雙生"嘛,共撐一把傘也沒什麼。
街市的夜燈火通明,正是熱鬧的時刻,身穿長大衣、披著捐,男人的神態讓艾倫看得發神,如果說今生是要他去與一位截然不同的人熟識,而這樣簡約的日子就是所謂幸福,倒也,還不賴…
霎時,艾倫停下腳步,立維向前走了幾步發現身旁的人沒跟上,轉過頭,發現人正淋著雨。
「艾倫,你做什麼?」
他快步回頭,撐著傘為艾倫用力撣去大衣上還未被衣料吸去的雨水,正想問他這是怎麼抬起目光一看,少年睜著晶亮的大眼流淚。
良久,彼此都不說話,男人沒有要逼他的意思。
等自己緩和下來後,艾倫發現自己要說出的事實是如此椎心。
「我果然還是忘不了…」
會許是因為眼前就有個讓他絕對信任的懷抱,他伸出雙臂抱著立維。
忘不了什麼?誰?
男人的表情依舊讀不出情緒,但他闔上眼,掌心覆上少年的後腦勺押往自己的肩頸。
張立維,你還真是個狡猾的人啊…
他在心底自嘲。
那日他們在酒樓過夜,男人光著上身只套件棉褲,坐在窗前的木桌邊喝茶,而少年則是批著男人的長大衣,坐在窗樑上,叼根菸桿,仰頭凝視那輪月。
男人要他別抽兇,那會影響嗓子,他笑說只是增添情趣沒有上癮。
我已等待了千年 為何良人不回來?
字詞哀戚,但音色是悠揚清亮,一時不會令人察覺其中的悲慟。
這才是莊友倫莊生的唱腔。
「這哪的摺子?沒聽過。」
「當然,這是坊間隨意聽到的曲子,不是摺,是我自己把曲改腔的。」
月不管到哪都是一樣的,立維在西方的樓塔見過滿月的景致,和此刻毫無二致,只是月色打在少年身上,更是透亮地恍若隔世,衣著只是一種壓抑,現在的他才是真正動人的姿態,烈火纏身的鳳凰可能都會輸給琺瑯瓷般,反映任何柔光的他。
「那你的良人哪去?」
他問。
「不見了,而且他可能稱不上良人,而是地痞流氓呀…」
他深吸了一口,從微張的口流出縷縷煙絲
對阿,他才不是良人,不然不會讓他熬了千年。
註:
改編自朱雀恨-雙生梅的一句
崑曲-牡丹亭
***
這篇其實已經打完了,共計整整七天
讓我慢慢放上
第一次挑戰民國風,而且還要套在利艾上
困難度倍增
通篇圍繞在這首歌,照舊是某天聽了就開了洞
想到什麼在記錄在之後的後記
已腦死